XXVIII 核心

“嘶，这到底是什么东西！”不知是因为地底深处的寒冷，还是惊讶，郭教授一直不住的抽吸着冷气。

(资料图片)

“啊……这……”身后举枪的郭毅昇队长也转过这个转角，和郭教授站在了一起，当他看到面前的景象时，他震惊地合不拢嘴。他这位军队服役多年，身经百战，斩获功勋的老兵，见识过枪林弹雨，见识过炮火连天，甚至看见过一次核爆炸，但他从未见到面前这样的东西，发丝内心的恐惧让他两股战战，半天醒不过神来，死死盯着不远处半空中。

“嚯——！”从后面跟上来的陨石也站在了这里，虽然也震惊的忍不住叫出了声，但他显然没有身边两人这般失态。毕竟，早在之前，在弧光科技的试验区里，他和母亲席琳就已经推导过反应堆内部的情景，不过，在他亲自看到这里的情景时，仍然被这股可怕的力量震撼。

在他们面前的，是一片巨大的空置区，地面完全破碎，向下凹陷，四周倾斜的墙壁、支撑柱交错在一起，勉强支撑着顶部，抬头向上看去，一片漆黑，看不到顶，只能看到几根巨大粗壮的龙骨弯曲着向上延伸，最后消失在黑暗中。

在地面坑洞的上方，几人正前方的空间中，是一个球体，准确来说，那根本不是球，而是极度弯曲的空间，褶皱的空间呈现环状层层包裹，模糊了后面的物体，一圈圈涟漪从这个球体四周扩散开来。每当一圈涟漪经过三人身边时，他们就能听到清脆响亮的敲击声，“叮！”，“叮！”，“叮，叮，叮！”一声一声伴随着四面八方传来的“嗡嗡”回声，震得人心脏隐隐作痛。这声音仿佛能穿越人的躯壳，敲击在灵魂之上。

陨石小心的向前走去，靠近这个球体。他发现，这个球体要比他想象的巨大太多，可能是因为球悬浮在空中，刚才进来的时候向上看没有参照物。而现在，陨石已经非常靠近球体的底部了，巨大的球体几乎遮挡了数百米的范围，它在地面投下的阴影，犹如顶部的黑暗一般深邃。极限的压迫感从上方落下来，压在他全身每一寸皮肤上，敲击声也不断放大，成为一声一声的炸响，地面也跟着晃动着，从石块堆中弹起的碎石证明着这晃动不是错觉。陨石一步一步艰难地向前挪动，一个踉跄，差一点跪倒在地上。他抬起头，看到了他今生难忘的画面。在这个巨型球体的中央，有一个黑色的空洞，四周扭曲的空间不断地向着空洞中跌落，在即将跌落的瞬间，猛烈的反弹撞击周围的空气，才有这一声声穿透灵魂的炸响。

郭队长赶忙张开手护住身后的郭教授，虽然他的直觉告诉他，这样的行为其实没有任何意义。在他面前的，不是枪林弹雨，不是拿着刺刀的敌人，而是未知，是支配着整个世界的力量，在这份力量之下，任何坚定的信念、坚强的意志、强健的体魄都化作虚无，他们这些地球上的生灵，都如同蝼蚁。

陨石闭着半只眼，顶着全身传来的疼痛，慢慢将爪子伸向那团扭曲空间的底部，当他伸到一半时，强大的弯曲力剪切他爪子，骨骼都不堪重负，发出尖锐的咔咔声，剧烈的刺痛让他浑身出汗，立刻将爪子抽回，在身后轨道炮的助推下，快速逃离。

“怎么样，有什么发现？”郭队长从陨石背后探出身，问道。

“黑龙，那就是黑龙。”陨石缓缓从方才的呆滞中回过神来，喘着粗气。

“黑龙！！！”郭教授失声惊呼，“怎么可能，黑龙还活着，在那样的爆炸里！”

“那个，”陨石用一只爪垫撑着另一只爪子臂，指向扭曲球体的中心，那个正在贪婪吞噬者周遭空间的黑色空洞，“就是黑龙。”

“怎么可能，一个黑色的环？！”郭队长不可置信，他下意识向前探了几步，想要看个究竟，但是恐怖的涟漪，立刻压得他喘不过气来，只好作罢，退回到入口处。

“黑匣子应该是被爆炸掀飞到周围的废墟里了。”陨石头顶悬浮的银白色双角有节律地闪烁着，感应空间中的电磁波，“这个球搞出来的涟漪太强大了，信号完全被淹没了。”

“贴着墙壁，检测信号变化的范围，确定大概的方向。”郭教授此刻异常清醒，脑海中不断演算着，“这就是Z博士创造的怪物吗？世界的本质……”

“……”他沉默了良久，轻轻叹了一口气，也许，席琳小姐真的是对的，这个世界真的就是光怪陆离，充满了意外的……我们自诩伟大的知识，不过是真实世界的九牛一毛罢了……”

“找到了，这条走廊！信号峰值！”陨石呼喊着，转身进入一侧的一条走廊。

“喂，你等等我们！”郭队长发现陨石脱离了视线，连忙拉着郭教授，追了上去。

XXIX AZ-5与黑匣子

“快点，来这里，就在这里！”陨石大喊着，借助轨道炮探照灯，快速前进。

“慢点陨石！”

陨石领着二人来到了一个被破碎石块淹没的房间，随后他开始利用轨道炮和爪子清理起来。

郭教授和郭队长也连忙在一边帮忙，很快清理出了一条通道。

在废墟之中，匍匐着一只猫兽人，她微笑着，眯着双眼，头向下趴在废墟之中，腹部被一块尖锐的钢板刺穿，身体下方的废墟上是一大滩早已凝固的血液。猫兽人的身体已经僵硬，一只爪子伸向废墟中的某处，沿着她的爪子指向的方向，透过层层黑暗与废墟的缝隙，能看到微弱的紫色荧光节律地闪着，犹如什么在黑暗中呼吸一般。

“猫族，DC-7，持娅，确认死亡。”郭队长翻阅着全息版，核对了所有此前取证行动进入反应堆的兽人，最终发现了这只猫兽人的身份。

他走上前，抱起持娅，轻轻平放在地面上：“感谢你的牺牲，人类会铭记。”默默地行了一个军礼，随后就来到郭教授身边帮忙挖掘。

“紫色的光芒就是信号源，确认是黑匣子的。”陨石一边说着，一边更加快速地挖掘着。

随着三人的努力紫色光芒愈发明显了，穿透岩石废墟的缝隙，刺进三人的眼中。

随着他们不断地挖掘，一些散落的墨绿色毛发开始出现，在一行人诧异的目光中，一只全身墨绿的狐狸出现在视野中，他蜷着身子，躲在两块巨大岩板下方，黑匣子就在他的身后，支撑着岩板。

他的全身没有明显的伤口，只有尾部链接尾巴的地方有一块已经愈合的伤疤，边上散落着已经发黑的毛发。

三人合力推开了挡在上方的岩板，一阵烟尘和碎石的掉落，引得众人连忙躲避。

“AZ-5，也是取证行动的参与者，看起来很健康，只是睡着了而已……”郭队长看着面前的兽人狐狸，轻轻挪动他的身体，将他从废墟里抱了出来。

瞬间，紫色的光芒亮度大增，顷刻点亮了整个房间，刺得众人一时间睁不开眼——弦能反应堆黑匣子——通体呈现出黑色，如同黑曜石般光滑深邃的金属表面上镌刻着一串串代码，这些代码的镂空处，迸发着刺目的紫光，紫光有节律的明暗变化，组成一段特殊频段的位置信号。陨石轻轻打开了黑匣子侧面一处镂空文字内部的锁扣，伴随着一阵咔咔声，黑匣子竟然发生了变化，金属外壳开始延展，一块块分裂开来，整个黑匣子犹如打开了一般，他的保护外壳一层层剥离，最终露出隐藏在内部的数据核心。

核心前方，一块小小的屏幕缓缓升起。陨石依照此前自己设置的访问协议，成功检索到了反应堆第一次爆炸前夕以及两次爆炸之间这两段数据。

“让我看看！”郭教授迫不急待地挤上前，扶着小屏幕，努力记下上面的数据以及运算模型，“不可能，不可能，数据错了，这不可能，黑龙早在第一次爆炸之前就已经完成了弦接触，那这两次爆炸到底是怎么发生的？！”

“有没有一种可能性，问题根本就不是处在弦接触上，而是——能量转化……”陨石半眯着眼，用爪子撑着头，思索着什么，说出了一个让郭教授无法置信的论断。

郭教授如鲠在喉，但却不知道怎么反驳，所有的证据、现象都佐证了这一点。黑龙成功的掌握了弦能力，完成了弦适配，也就是说，此前博士和席琳提出的理论模型根本没有任何问题。经过莫约十几分钟的翻阅和回忆，陨石补完了整个事件的最后一块拼图，推断出了当时反应堆内部的大致情景。

“之所以会发生爆炸，很有可能是因为，反应堆的能量转化出现了问题，而黑龙因为某些事件，情绪剧烈波动，也丧失了控制能量转化的能力，最终不断积压的弦能量先是撑爆了反应堆堆芯，引发了第一次爆炸，杀死了在场的研究人员和工程人员，并释放出致命的全波辐射，彻底封锁了这片区域。紧接着，积压的能量又撑爆了反应堆外壳，引发了第二次爆炸，并以引力波的形式毁灭了方圆二十公里内的一切，包括正在努力逃离反应堆核心区域的取证小队们……”陨石说完，沉默了一会，合上了黑匣子，顿了一阵，又接着说道，“弦适配、弦接触实验根本就没有问题，我们被能量转化失败造成的爆炸骗了，从Z博士创造黑龙开始，弦实验就没有任何一次失败记录！包括这些参与取证的你们所谓的失败者！”

气愤的陨石蹲坐在一边的石堆上，不再搭理另外两人。

“哎……”郭教授轻叹一口气，“科学是需要牺牲的，没有这些牺牲，科学怎么发展……”

“教授，这些都是无谓的牺牲，”郭队沉默了许久，慢慢回过头，狠狠看着教授，“战场上也是有牺牲的，但是无谓的牺牲，只能说明指挥官的无能！”

“小郭……你……”郭教授哑口无言，他没想到，这个曾经对自己百依百顺的孩子，如今也会顶撞自己。

争吵之间，陨石头顶的角突然闪烁起来：“是锋峥和阿斯顿的求救信号，他们和通讯兵在一起，遭遇了袭击，快不行了。”

几人赶忙起身，陨石抱起黑匣子，郭队长背着AZ-5，向着反应堆外部走去。

XXX 信任危机

“醒醒，锋峥，别睡，睡过去就……”澜沧不断摇晃着锋峥的身体，让他努力保持清醒。

格雷尔不停的按动讯号发射装置，通过天线发出求救信号。

此时阿斯顿也出现了不轻的眩晕，他的身体上也出现了黑色斑块，这是辐射病的前兆。

“快回应啊，求求了……”格里姆跪倒在地上，不停比划着，祈祷着，泪水充斥眼眶。

……

在这片绝望的黑暗迷宫中，迷路的五人汇合在了一起，他们互相交换了信息，小野遇难了，格瑞斯也离开了，队长、教授、陨石、风韵、凯尔斯以及霍格都失去了音讯。大家心中都有疑虑，但辐射病不停地折磨着他们，让他们无暇思考，让他们饱受煎熬。寂静包围着他们，不知道路还有多远，前方的走廊仿佛在不断延伸，永无止境，一直向着黑暗的深处，直至被黑暗吞没。

死亡在身后追赶，五人一刻也不敢停，只能继续向前走去。

“为什么，澜沧你能毫发无损在这里……为什么……”锋峥已经分辨不出自己在说什么了，他只是好不甘心，他知道，自己活不了多久了。过不了多久，他就会死亡腐烂，就像他们方才看到的小野的尸首一般。但是他看到仍然健康，正常的行走在自己前面的澜沧，内心之中的不甘和悔恨增长到了极致，愤愤不平地说着，挣扎着。

“格雷尔，发送求救信号，快点，格里姆，把他放下来，靠着墙，想办法让他保持清醒，别让他睡过去。”走在最前面的阿斯顿的步伐已经变得愈发沉重，每一步都如同脚上捆着锁链一般，就在他快要倒下的那一刻，澜沧一个箭步冲上去，扶住他，回过头对着身后的格雷尔和格里姆喊道。

……

“快点，这边，走这边，前面右拐,小心那里有条沟……”陨石几人正穿过千回百转的走廊，快速奔跑，慢慢穿过反应堆底层，靠近格雷尔发送的信号坐标。

几人都跑的不断喘气，尤其是背上背着AZ-5的郭队长，在辐射和剧烈运动之下，一阵莫名的眩晕开始出现，并不断干扰着他的判断。郭队长大口喘气，甩了甩头，顿了一下，努力咬紧牙关，定睛向前看。

“都没事吧，快到了，就快到了，坚持一会。”陨石催促着二人加速奔跑。

“呼，呼，就是这里信号发送点，呼……等等！”郭教授首先赶到，但他没有发现任何活物，死一般的寂静环绕着这段走廊。

走廊的一侧摆放着天线和信号发送设备，一具尸体倒在边上，身体已经被严重侵蚀。走廊的另一面墙壁下方，靠着墙面的，是另一具尸体，也是严重侵蚀。前方不远处，匍匐着一具尸体，他的手伸向前方，努力挣扎的狰狞爬满了脸颊，依旧是严重侵蚀。这条走廊的尽头，转角处，不起眼的地方，横卧着一具尸体，仍然是严重侵蚀，在他的手中，牢牢握着一张破损的照片，上面有三个人，身着军装，互相搭着肩，放肆的笑着，他们分别是——格瑞斯、格雷尔和格里姆。

“包括求救的格里姆和格雷尔，以及受伤的阿斯顿、锋峥在内，求救信号里所有的成员的尸体都在这里了，除了……澜沧……”郭队长平静地说着，但是他紧咬的牙关，扭曲的脸庞，丝毫不能掩饰他内心的挣扎和憎恨。

“澜沧干的吗……”陨石仔细翻过每一具尸体，寻找着可能的伤口，“但是确实都是辐射病啊……”

“但是，为什么，只有他活着，还逃走了！”郭教授也大声地喊叫着，完全不理会陨石的分析。

“……”陨石说不出话，也不知道说什么好，只能低下头静静的带领一行人向出口移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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